苏伊士运河通了,但埃及的重重危机仍待解
位于埃及东北部的伊斯梅利亚,鲜少像如今这般频繁出现在国际媒体的报道中。这座河滨都会曾作为穆斯林兄弟会首创人哈桑·班纳的故乡而为人所知,也因是苏伊士运河管理局(SCA)所在地而得到了“运河女皇”之称。对于出生在伊斯梅利亚的穆罕默德·阿瓦德来说,苏伊士运河意味着祖祖辈辈的生活方式。阿瓦德年少时曾与父亲在河岸垂钓,他的祖父曾在一艘清理运河的挖泥船上工作,而正是这艘船清理了1973年第四次中东战争时埃及与以色列辩论期间淹没的船只残骸。
虽多年来一直住在河岸边,但现年39岁的阿瓦德从未看到过运河如此堵塞。他向彭博社追念起3月23日的大风和沙尘暴,就在那天,“长赐”号——一艘400米长的大型货轮在苏伊士运河搁浅,造成运河一连堵塞近一周,约370艘船只因此滞留。埃及政府估计因航道堵塞,该国每日收入淘汰1400万至1500万美元,而专家推测世界贸易额每小时约莫因此损失4亿美元。
“当我第一次听说这艘船的情况时,我感到非常恐慌。”阿瓦德说道,“我知道,运河对我们所有人都至关重要。”
自1967年阿拉伯国家和以色列的第三次中东战争后,苏伊士运河就一直停运,直到1975年再重新开放。而此次货轮搁浅后造成的堵塞,则是自那以后苏伊士运河第二次大规模航道关闭。
3月29日,颠末近一周的接济,搁浅巨轮重新浮起,苏伊士运河规复通航,运河管理局也已建立委员会对事故举行观察。
“埃及人本日乐成竣事了苏伊士运河搁浅船只的危机。”在“长赐”号完全脱困之前,埃及总统塞西就已经吹响了胜利的军号。但对于埃及人而言,关于这条堪称国家命脉的运河,似乎仍有许多疑惑未解开。
世界的危机,埃及的危机
3月23日,当400米高的“长赐”号巨轮撞向河岸时,繁忙的苏伊士运河陷入拥堵,其时无论是埃及媒体,照旧国际媒体,都一片沉寂。
总部位于英国伦敦的新闻媒体“中东之眼”(Middle East Eye)主编戴维·赫斯特声称,“在长达26小时的时间里,没有任何关于运河封闭、地中海和红海航运拥堵或是‘长赐’号自己的消息。”而那天苏伊士运河管理局却发布了一则声明,宣布一艘载有65名新冠病毒感染者的意大利邮轮乐成离境。
赫斯特的说法似乎在其他外国媒体的报道中得到了佐证。据彭博社报道,在24日一场时间相当长的记者发布会之前,埃及政府仅对这起事件发布了非常有限的信息,并严格限制对事故现场的访问。《华盛顿邮报》报道称,埃及政府的安全人员告诉住民不要靠近搁浅的船只,也不要拍照或与外国人攀谈,一位当地人称,“各人甚至不得去家里的屋顶上围观。”
严密的口风和审慎的安保步伐更加反映出这次危机对于埃及政府的严峻性。作为世界主要航道,苏伊士运河堵塞对全球经济造成的影响不问可知,不外埃及人最担心的照旧运河停运给他们的国家造成了多大损失。
据《华盛顿邮报》报道,当地住民称,苏伊士运河管理局和埃及政府将部门运河收入投入到了运河周边地域医院和学校等根本设施的建立中。“六天来,没有一美元从运河进入埃及的保险箱。”“长赐”号搁浅地附近乡村一间咖啡馆的老板伊萨姆·艾哈迈德担心,危机一连的时间越长,政府用于门路和其他根本设施的资金就越少。
谋划一艘鱼类运输船的商人穆罕默德·卡米尔表现,一些朋友的生计受到了运河堵塞的影响,他们为过往船只提供饮食和洗衣等服务。河岸的住民们都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长赐”号消失,这艘搁浅的货轮不绝提醒着他们国家大概遭受的经济打击——由于新冠疫情影响,赴埃游客淘汰,该国经济去年已经蒙受了不少损失。
埃及政府在七年前曾对苏伊士运河的根本设施举行了翻新,斥资80亿美元(约合人民币525亿元)加深37公里长的主要河道,并开发了一条35公里长的新河道,以利船只在部门河段双向通行,该工程被称为“新苏伊士运河”。“运河是埃及送给世界的礼品。”塞西那时自满地宣传道。固然,这笔高昂的造价引起了一些埃及民众的批评,他们认为这笔钱原本可以更好地用于公共服务。
然而,七年后,在“长赐”号搁浅的地方,运河的宽度依然只够容纳一艘货轮。对此,塞西和苏伊士运河管理局均表现,之所以未拓宽搁浅船只所在的运河南段航道,是因为“在经济上不公道”。
而80亿美元巨资投入带来的回报也不尽人意。据“中东之眼”报道,运河根本设施翻新完成的五年后,运河年收入仅增长了4.7%,五年总收入达270亿美元,与项目开始初期埃及政府对外宣称的年收入1000亿美元相去甚远。
事实上,随着比年来全球经济衰退,苏伊士运河收入已经开始淘汰。据土耳其安纳多卢通讯社援引埃及政府陈诉报道,在2019-2020财年,运河收入为56亿美元,前一个财年的收入则为59亿美元。
不外,埃及问题学者罗伯特·斯普林堡则认为,苏伊士运河收入下降并不能全然归因于全球经济,另有一些偶然因素,比方巴拿马运河的扩建、美国页岩油产量的增长,两者造成从波斯湾经地中海抵达北美的油轮运输量大大淘汰。
别的,埃及政府还担心其他正在建立的石油和天然气管道线路未来大概会影响苏伊士运河业务,其中就包罗筹划将海湾油田与以色列港口毗连在一起的以色列-阿联酋石油管道,另有从以色列通过地中海向希腊、塞浦路斯输送天然气的拟建管道。埃及方面估计,这些项目大概会使运河收入淘汰约16%,也有航运专家称损失大概更大。
“塞西门路”:起大厝、借大钱
值得一提的是,“新苏伊士运河”并不是埃及头一个“大国工程”,实际上,历任埃及领导人都似乎热衷于建立大型项目。早在上世纪50年代,因美国拒绝贷款,前总统纳赛尔下令将苏伊士运河国有化,用运河的收入在尼罗河上兴建阿斯旺大坝。
而如今是首都开罗地标之一的开罗塔,当地传言称是纳赛尔为惹恼美国而建——据称美国中央情报局(CIA)想要行贿其采取对美有利的外交政策,纳赛尔随后斥巨资修建了这座从美国大使馆窗口就清晰可见的“无用高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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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度凌驾胡夫金字塔的开罗塔,曾在上世纪一度成为北非地域最高修建。 澎湃新闻记者 喻晓璇 图
无论是大坝照旧高塔,纳赛尔都以自己的方式宣示着一个新埃及的横空出世,巩固自己作为阿拉伯世界一代领袖的职位。同样武士身世的塞西似乎也想复制这条门路,苏伊士运河的翻新便是一个例子。
近几年,大型根本设施项目的广告成了埃及陌头除了总统巨幅画像外的另一道风景线。翻新后的苏伊士运河及周边的免税经济区名列塞西在推特上宣传的“11000个国家项目”之中。随后,地处首都开罗与苏伊士运河之间的埃及新行政首都也成了塞西爱不释手的“宣传品”。
“当塞西接任总统时,埃及正处在摇摇欲坠的时刻,私营企业对投资不感兴趣,因此他不得不启动‘马歇尔筹划’。”埃及投资部长萨哈尔·纳赛尔对土耳其国际广播电视台(TRT)表现,“别的,为了给年轻人创造就业时机,塞西决定专注于修建业,这是全球增值效应最强大的部门。”
然而,许多分析人士对于这些超大型项目给埃及经济带来的利好并不乐观,因为对修建部门的投入只可创造短期就业时机,而陪同着大型项目的往往是大型债务,未来埃及政府是否有能力归还巨款仍然未知。
据“中东之眼”报道,2015年3月,塞西曾在一次国际投资集会上表现,埃及需要2000亿至3000亿美元的资金才可实现发展,但当年埃及的经济规模仅为3320亿美元。四年后,塞西展示出自己的“结果单”:已往五年内埃及政府已经在各大项目上投资了2000亿美元。
不外这些大型项目毕竟可为埃及人民带来多少切实长处,照旧个问号。以引人注目的新行政首都项目为例,由于人口不绝增长,埃及政府称想通过这个耗资580亿美元的项目缓解开罗的拥挤,这个新城将建起1250座清真寺、2000所学校、600多家医院,以及一片是纽约中央公园面积两倍大的中央绿地。
虽然新城看似将惠及大量民众,但一个重要的细节却被忽略了:只有一小部门富裕群体才负担得起高资本的住房项目。《埃及沙漠梦想:灾难的发展》一书作者、在埃及继承都会规划师多年的戴维·西姆斯写道,“新行政首都像新索哈格、新阿斯苏特、新阿斯旺和新底比斯等其他空荡荡的都会一样,依靠一个巨大的投机投资筹划建起。”
2020年11月,世界银行发布的陈诉预测,停止2020-2021财年末,埃及的公共债务与GDP之比将到达96%,高于前一个月预测的90%,而2013年塞西上台时这个数字为87%。与此同时,埃及的外债水平从2013年GDP的16%增加到了2019年GDP的39%,去年6月更是到达了1235亿美元的汗青最高水平。
《外交政策》2019年的一篇文章指出,埃及政府当年将其全部预算的38%用于支付未偿债务的利钱,再加上归还分期贷款,约莫58%的预算就此被消耗一空。
“塞西没有经济战略。”卡内基国际宁静基金会中东项目主任米歇尔·邓恩在继承《非洲陈诉》(The Africa Report)采访时直言,“只管他深知公共财务的重要性,但他不了解经济的运作方式。他对‘为了塞西的荣耀’而建起的大型项目给予了过多重视,比方苏伊士运河的扩建,但这个项目却由于需求不敷而未能得到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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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西的宣传画
如今,只管青年失业率和通货膨胀水平仍让人担心,但全埃及上下必须为大型项目和大型贷款付出代价,而塞西政府的方案就是采取各种紧缩步伐,并削减补贴。2018年夏天,埃及政府宣布燃料代价上涨,汽油和公共交通代价上涨50%,令许多民众叫苦不迭。
“低回报的投资项目只会让精英团体富裕,从而加剧这一循环。”“中东之眼”一篇评论指出,“若贷款枯竭——而这在全球经济衰退中大概会发生——那么埃及大概碰面临潜在的国家破产,随之而来的是社会动荡。”
世界银行2019年4月的一份陈诉指出,“高达60%的埃及人口处于贫困或经济脆弱的状态。”这正是“长赐”号搁浅地方在的曼希特·鲁古莱村村民们的生活现状。一道修建在运河外的隔离墙将贫穷的乡村与满载琳琅货品的巨轮远远隔开,村民们对外面的世界只有想象。
“他们为什么不从货轮上拿一个集装箱下来?”65岁的村民乌姆·加法尔对《纽约时报》开顽笑道。她思量着集装箱里大概装有的货品:平板电视、大冰箱、洗衣机照旧吊扇?这些是这个乡村5000户人家里都没有的。“内里大概有好东西,大概可以养活一整个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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