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从蒙古国飞来的沙
本月，北京遭遇近十年最强沙尘暴。这波源自蒙古国的黄沙，波及了我国西北、华北直至黄淮、江淮等地，沙尘天气面积凌驾380万平方公里。
据蒙古国告急情况总局通报，停止当地时间3月16日中午，两天来的沙尘暴和狂风雪天气已导致10人死亡。
在这场沙尘暴的背后，是逐渐沙化的蒙古国。而治理，并不是种树这么简单。
“沙尘暴就像黑夜”
“沙尘离我一两公里时氛围特别闷热，紧接着沙尘暴向我劈头盖脸地扑过来，整个人被沙尘困绕，什么都看不到，感觉像在漆黑的夜晚。”蒙古国住民Dorj Khurelbaatar向新京报记者描绘他与沙尘暴近间隔打仗的体验时仍心有余悸。
Khurelbaatar出生于蒙古国的前杭爱省，他说，小时候只听家里尊长说过，南边戈壁沙漠会有沙尘暴。可近十年来沙尘暴越来越常见，蒙古国各地就连北部也常常有沙尘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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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尘暴下的大兴天宫院。/新京报记者尹亚飞摄
比北京的沙尘早两天，自3月13日起，蒙古国北部地域出现狂风雪，戈壁草原地带则出现了强沙尘暴。首都乌兰巴托市14日也遭受了强沙尘暴袭击，导致58座蒙古包和121处房屋、栅栏被摧毁，东部地域更是因输电线路损坏导致断电。
乌兰巴托当地住民Khusren回想，事发时她正跟朋友在离乌兰巴托市中心大概7公里的地方远足，沙尘暴下他们只能躲进一个蒙古包内里。在沙尘暴之后紧接着就是狂风雪。强烈的沙尘暴至少一连了2个小时，加上之后的狂风雪，他们一行人在蒙古包里躲了4个小时。
风沙交加的乌兰巴托。/受访者Khusren提供
南京大学地理与海洋科学学院副教授徐志伟向新京报记者先容，这次蒙古国沙尘暴和狂风雪同时发生的直接原因，是发展极为强盛的蒙古气旋。
在气旋影响下，强烈的冷暖氛围交汇，容易形成局地强对流天气（强对流天气包罗狂风雨、狂风雪等）。而近地层风速陡增，为沙尘暴提供了动力条件。
乌兰巴托住民Khusren说，蒙古国一直以来就是个灰尘飞扬的国家，比年来险些每年春季乌拉巴托都有沙尘暴。本年的情况更加严重，这场沙尘暴来袭时她正在开车，“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打开应急车灯。”
这只是比年来蒙古国遭遇沙尘暴的一个缩影。
根据《团结国气候变革框架公约》公布的数据显示，蒙古国沙尘暴发生的频率最近几十年显著增加。上世纪60年代，蒙古国平均每年有18.3天发生沙尘暴，而从2000年到2007年，这个数据已经上涨到了57.1天，增加了逾2倍。其中，戈壁沙漠地域每年发生沙尘暴的天数已经凌驾了9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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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国年沙尘暴天数。图：/《团结国气候变革框架公约》公布数据
逐渐荒原化的土地
蒙古国频发的沙尘暴背后，是逐渐荒原化的土地。也就是说，荒原化是沙尘暴频发的成因之一。
徐志伟体现，从成因看，沙尘暴的形成必须具备3个条件：沙源、气旋宁静流运动。后两者是天气过程，而沙源是物质底子。荒原化会导致地面沙源增多，从而加剧沙尘暴的发生机率。
研究称，蒙古国的自然生态情况相对脆弱，极易受到人类运动的影响而退化。蒙古国高温干旱，《团结国气候变革框架公约》数据显示，受全球变暖的影响，蒙古国从1940年到2015年间气温升高了2.24摄氏度。蒙古国降水量也极低，从1942年到2018年年降水量低沉了7%，年降水量从西南部地域的每年不到55毫米到北部地域每年凌驾400毫米。而中国的年降水量则是从相对干旱的西北地域每年不敷300毫米到东南地域的约3000毫米。
去年11月，9名气象学家在《科学》杂志上联名发表的论文显示，通过观察近260年来的温度和土壤湿度纪录，发现这一区域在近20年来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非常高温、干燥天气频发的倾向。
受气候变革的影响，该地域非常的高温事件让土壤水分蒸发量严重，且长期高于区域降水量，这种缺水状态使得土壤无法对异常高温起到缓解作用，因此又加剧了热浪现象，如此形成恶性循环。在蒙古国，年降水总量只有约3%渗入土壤增补地下水。除了水源、气候等自然因素，荒原化也因人为运动而加剧。
蒙古国农村地域沙尘暴。/受访者Khurelbaatar提供
2018年，全国绿化委员会和国家林业局主办的《中国绿色时报》一篇报道中提到，蒙古国陪同人口密度的增加和定居化水平的提高以及对草牧场长期超强度使用，导致约莫70%的草场出现差别水平的退化和沙化，700多个湖泊干涸，尤其是最近几年来，土地沙化速度显著加速。
由甘肃省治沙研究所和蒙古国立植物掩护研究所团结发表的研究指出，全球变暖、开垦和修筑门路、超载过牧，是区域荒原化的原因。
该研究数据显示，蒙古国国土的90%可被视为易受荒原化影响，这些土地险些全被用作牧场，供养着约莫3000万头牲畜和众多野生动物。
蒙古国住民Khurelbaatar和Khusren都提到，太过放牧是蒙古绿化一个很重要的障碍。国际钱币基金组织2019年的一项观察研究体现，自1990年起，蒙古国牧群总量增长了3倍，到达了7000万头，已经大大凌驾了蒙古国草原的蒙受范围。
Khurelbaatar还点名了一种动物——“山羊”。他说，因为山羊绒更加贵重，所以比年来蒙古国的山羊量增加了许多，而山羊啃过的地，草就很难再长出来了。
太过放牧为了追求一时的经济优点，长期来看，却不一定利于经济发展。根据国际钱币基金组织的研究，现在高温和干旱天气以及太过放牧造成的土地退化已经影响到了畜牧业的发展。
Khusren还谈到了蒙古国民族的传统和地理情况，蒙古国多游牧民族，每年季候性的迁徙就有一两次，在这种情况下，很难分身牧业以及农业和植物种植，所以蒙古国住民在绿化上是新手。再加上自然情况所限，蒙古国绿化依然任重道远。
除了放牧，另一个人为因素也常被提及——采矿。蒙古国住民Khurelbaatar认为，蒙古国生态系统的平衡被破坏，一个重要原因是太过采矿。因为太过采矿，许多河道和湖泊都处于枯竭状态，使得沙尘暴发作的几率增加。
飞来的沙
毋庸置疑，蒙古国的荒原化治理与我国北方地域情况改善息息相关。
吉林大学一篇研究论文便表明道，每年春季是我国北方沙尘天气高发的季候，而天气多为蒙古气旋所控制，分两路夹带着蒙古国的沙土进入中国：一路于蒙古国的东南部起沙，影响我国华北大部门地域；另一路于蒙古国西部和南部戈壁荒原起沙，影响我国西北华北地域。
徐志伟说，比年来，我国不停加大生态掩护修复力度，效果比力明显，我国境内主要沙尘源区的植被状况一连向好。
“不外，一些强的沙尘天气受上游传输影响明显。有些沙尘是从远处输送过来的，甚至是跨境传输，这样的沙尘暴影响范围会非常广泛。”徐志伟说。
源自蒙古国的沙尘，在强风气流的影响下，很容易影响到我国，甚至输送到韩国、日本以及北美地域。需要各人增强全球互助，开展全球情况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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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尘暴路线。/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报道截图
中蒙两国在防沙治沙方面长期以来一直有互助。早在2002年前后，中日韩三国就与蒙古国一道对蒙古东南部荒原-草原区开展团结研究，实现了“中日韩+蒙”东北亚沙尘暴防联控互助模式。2011年和2013年，团结国亚太经社会与中国国家林业局治沙办、林科院还团结主办了“蒙古国防沙治沙技能研修班”和“蒙古国荒原化防治培训班”，旨在促进中蒙防治荒原化互换与互助，提高蒙古国沙尘暴源区防治能力。
2016年，中俄蒙三国签署了具有汗青意义的《建立中蒙俄经济走廊规划纲要》，其中增强生态环保互助作为一项重要内容被写进纲要。三国将研究创建信息共享平台的大概性，开展生物多样性、自然掩护区、湿地掩护、森林防火及荒原化领域的互助，将成为蒙古国创建绿色生态经济的护身符，为改善其经济发展情况注入新的推动力。
除了影响中国，这波沙也影响了韩国等国家。
3月16日，外交部发言人赵立坚在例行记者会上体现，情况和氛围污染问题没有国界，对其起源等作出结论需要以科学监测和综合分析为前提。他指出，蒙古国官方日前就沙尘暴危害发布了相关消息，中国舆论没有因为蒙古国大概是上一站而加以指责。各方都应该以科学和建立性的态度对待相关问题，正面引导舆论，制止不须要的炒作和轻易扣帽子。
赵立坚体现，中国高度重视防沙治沙和荒原化治理，我们也已经取得了显著的成效。比年沙尘天气明显淘汰，这不光惠及本国，也为改善当地域氛围质量作出了巨大贡献。此次沙尘天气说明当地域在情况治理互助方面另有许多事情要做。中方愿同各邻国和国际社会一道，携手推进当地域和全球情况治理掩护，为建立美丽清洁的世界作出积极的贡献。
“地球的癌症”
荒原化，也被称为“地球的癌症”。
“其实许多人误解了荒原。”中国林业科学研究院荒原化研究所所长卢琦说，荒原化和荒原是两码事。荒原不是病，荒原化才是病。
沙尘过程是再普通不外的地球化学循环过程。卢琦在北京师范大学的一个讲座中就将沙尘暴称为“被妖魔化的自然灾种”。“火星没人，照旧有沙尘（暴），这就是明证。”
徐志伟也表明道，自然原因形成的荒原是地球表层情况系统的一个组成部门，也是一种重要的生态系统范例。“沙尘暴也是自然现象，就像刮风下雨。沙尘暴运动在久远的地质汗青时期也一直存在。沙尘物质随着大气环流，可以长间隔传输到深海大洋中，为浮游生物带来营养元素，某种水平上提高了海洋的低级生产力，是全球生物化学循环不可或缺的一部门。”
但荒原化对于人类来说是一个欠好的现象。荒原化的背后是被破坏的生态系统。
徐志伟增补说，在生态脆弱或是不应出现沙漠的地方出现了荒原化，这就加剧了沙源的形成，最终加剧了荒原化。沙漠和沙尘暴本不应是可骇的，可骇的是人为破坏了生态情况平衡，滥用自然资源，最终导致了更非常的沙尘暴现象。
不公道的人类运动是荒原化快速发展的重要原因，需要人类共同努力制止。此次强沙尘暴，再一次将气候变革问题摆到台前。
采访中，三位专家表达了多样观点。卢琦表明，全球气候变暖以及其他非常天气频发都会加剧荒原化。徐志伟则体现，沙尘源区生态情况脆弱，对于气候变革更为敏感。但是气候变暖和荒原化之间并不能简单对应，它们之间的接洽大概是非线性的，存在复杂的反馈过程，而且与各个地方详细的气候条件有关。
陕西师范大学副校长、知名中国沙漠化学者董治宝担当新京报记者采访时体现他对全球的沙漠化形势持有乐观态度。他认为，根据第四纪情况变革的理论，在干旱半干旱地域，变暖常与变湿相伴，所以未来变暖的气候对沙漠化土地的规复整体是有利的。别的，对不公道的人类运动的觉醒已逐渐成为全球共识，而且随着科学技能的发展，人类使用资源的水平不停提高，相对减轻了对自然的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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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国吹过来的沙尘暴袭击下北京的黄色天空。/CGTN报道截图
需要注意的是，防沙尘暴和治理荒原化不一样。卢琦强调，荒原化在地面，而沙尘暴在空中。
而治理荒原化，在人们认知中首先似乎是“种树”，其实防护林并非万能。徐志伟表明道，增强防护林建立可以有效淘汰沙源地的当地起尘量，对当地扬沙有抑制作用。但并非所有地方都可以绿化，要在符合的地方做好绿化。
“防护林的防风固沙效果明显，但防尘滞尘效果较弱。我们不能只是简单地植树造林、地表绿化，而是需要从根本上修复和规复原生地貌。所以我们提出了宜林则林、宜灌则灌、宜草则草、宜荒则荒、宜沙则沙的治理原则，归根到底照旧要尊重自然、顺应自然、师法自然。”卢琦说。
眼下，蒙古国畜牧业的经济产量占据了其农业生产量的90%，要治理蒙古国的荒原化，办理太过放牧的问题是当务之急。蒙古国政府针对这一问题也出台了政策，根据当地草原的蒙受能力对牧群数量举行限制。但是，国际钱币基金组织评价称，这种政策落实效果很差，现在实际的牧群数量已经是规定牧群数量的两倍。
国际钱币基金组织发起，蒙古国应引入对特定牧民的牧场税、提高动物产物质量以增加利润率，以及增加对肉类产物的产业规模等经济步调，以限制牧群的规模。
蒙古国住民Khurelbaatar说，蒙古国现在最需要的是规复生态系统的平衡。防止荒原化，人类必须淘汰不公道的太过放牧、太过采矿。
“我们只有一个地球，我希望未来中国和蒙古国可以实现更多的互助，资助相互一起掩护我们的生态系统。”Khurelbaatar说。
文/实习生 侯吴婷
编辑/张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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